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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徒弟,拿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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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小徒弟,拿捏

江鶴亭略一皺眉,心下警惕起來,一邊朝那人走去,一邊摸出袖中的匕首。

那人倚縮在樹下,像是在瑟瑟發抖。江鶴亭慢慢湊近,借著明凈月色,看清了他身上白衣藍袍的弟子服。

自他走後映雪峰空了百年,怎麽會有弟子大晚上跑來這裏?

江鶴亭輕輕拍了拍那人:“你沒事……”

話音未落,那人突然擡起頭,一雙濃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,江鶴亭驚了片刻,這才看清他的長相:“年楓?你——”

下一刻,二人的位置猛然調換,江鶴亭被年楓掐著咽喉,後脊狠狠撞上粗糙的樹幹。

江鶴亭早有防備,在年楓出手的同時,閃著寒光的匕首也抵上了他的脖子。

雪亮匕首映照出年楓稍顯晦暗的神色:“什麽人?”

當然是你名義上的師尊!

江鶴亭不答,感受到年楓沈沈的氣息噴灑在手背上,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江鶴亭抵著他胸膛的小臂,稍微一怔:“你怎麽了,中毒了嗎?”

“關你什麽事,你又是誰?”

年楓語氣冷肅,絲毫不見那日溫和如玉的師兄形象,手下力道不減,窒息般的感覺登時湧來。

江鶴亭咬著牙使了些靈力,一掌拍上年楓胸口,本來只想著逼退他,沒想到年楓像是受重擊一般踉蹌幾步,被幾塊碎石一絆,竟然直直朝邊上的斷崖下墜!

“年楓!”

江鶴亭驚喝一聲,本打算伸手拽住他,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以為江鶴亭要再補一刀,身形一偏,徑直躲開了那只本要扯住他衣領的手。

江鶴亭瞳孔驟縮,飛一般地躍下斷崖。

下墜的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,年楓只感覺大腦一片茫然混亂,隱隱夜色中好像有一抹白色身影朝他撲過來。

與此同時,一個溫熱的身軀落了滿懷。年楓意識昏沈,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。下一瞬,二人一同落入崖下的寒潭之中,巨大水花聲傾刻間回蕩在山谷。

——

江鶴亭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年楓拖上岸邊,在潭邊生起一簇火焰,擰幹了身上濕漉漉的衣物,將二人衣服擱在火堆邊烘烤。

同樣濕透的年楓無知無覺地躺在一邊,被江鶴亭扒得只剩一條白色裏褲,偶爾咳嗽幾聲,像凍得狠了般依偎在火堆旁瑟瑟發抖。

江鶴亭輕輕嘆息一聲,擡手覆上他的額頭,居然是發了熱。

以年楓的修為,怎麽會犯病呢,江鶴亭心下疑惑,還是從儲物戒中翻找出一件衣袍蓋在他身上。

又摸出一瓶藥丸磨碎了化在水中,一點點給年楓餵下去。

忙活完後,江鶴亭的視線才落到年楓那塊弟子令牌上。正面雕刻群山紋樣,“映雪峰”三個大字格外醒目,反面則鐫有榴花和“年楓”二字。

雲枝親自驗明信物非虛,掌門師兄代他將人收入座下。

令牌貨真價實。

他翻來覆去地看了一會兒,視線又落回半死不活的年楓身上,自言自語:“我什麽時候許過你承諾了……”

翌日,清晨朝露順著青翠葉片滴落在年楓臉上,他長睫顫了一下,入眼是高懸入雲的峭壁,透過繁茂枝葉,雲嵐浮於天空若隱若現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“思過崖底,”江鶴亭半跪在潭邊,正擦洗著幾個白裏透紅的果子,“醒了,有哪裏不舒服嗎?”

似乎被江鶴亭驚到一般,年楓骨碌一聲猛地坐起來,素色衣袍直直從他肩頭滑落,露出未著寸縷的精實上身。

年楓反應極快地將衣服撈起來,三上五除二穿好,臉色黑得像鍋底:“你昨晚,對我做了什麽?”

“什麽叫我對你做什麽,”江鶴亭抖落多餘水滴,朝年楓走過去,遞給他一個圓潤的果子,語氣疑惑:“倒是你,昨晚發熱得厲害,一會喊冷一會又叫熱——先吃點吧。”

年楓面上閃過一絲陰郁,只擡眸掃了江鶴亭一眼,沒接。

江鶴亭也沒強求,自顧自地啃起果子,坐在離年楓不遠的一方平石上:“正好,我也有些事要問你。”

聞言,年楓冷笑一聲,如泉如玉般俊美的臉上卻充滿了冷漠:“你又是誰?”

江鶴亭啃果子的動作微頓,年楓這個笑有些陰沈沈的,讓他莫名想起一個人。江鶴亭表情不變,咽下略微酸澀的果肉:“我是誰不重要,但我有些奇怪,玄清門中但凡提起年楓師兄,一定會說上一句‘溫文爾雅,天資卓越’。”

“天資卓絕暫且不論,溫文爾雅是如何看出來的,”江鶴亭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指:“對救命恩人這個態度?”

年楓揚了揚長眉,好整以暇:“如何?”

還能如何,當然是來好好考察一番這個未曾謀面的徒弟。

“昨晚為何會出現在映雪峰,又為何內力全無甚至發起高熱?”

江鶴亭面色平靜自如,仿佛隨口一問。

“與你有什麽關系,”年楓顯然沒打算回答,站起身來高高在上地俯視他,“身為元微仙尊的徒弟,在映雪峰又有何不妥。倒是你,形跡可疑。”

年楓點評完江鶴亭,不動聲色打量了一下周遭環境,暗自思索該如何離開。

思過崖高達萬丈,且布有禁制,平日用作讓犯錯的弟子靜思己過,一旦落於崖底,不待滿兩年禁制絕對不會打開。

“別想了,好生等著吧,左右不過兩年。”江鶴亭收好果子跟著起身,“思過涯下會壓制靈力,沒辦法向外界傳音。”

年楓眼神微變,語氣生冷:“你這麽清楚?”

自然,畢竟這思過涯是江鶴亭他自己親自劈開的。

江鶴亭當然沒有告訴年楓其實還有另一條路可以離開這裏,他倒不擔心張裁柳,臨走前在張裁柳房中布下了禁制,但凡有人硬闖便能迅速驚動整個流光峰。

同樣的禁制,他還在張裁柳隨身攜帶的玉佩上也布了一層,只要張裁柳受到威脅,流光峰上下皆會收到警示。

而眼下——江鶴亭回想起他看見的,映雪峰上沖天的白色靈力。

那是霜星劍意。

年楓似乎不願與他繼續糾纏,也沒理會江鶴亭,悶聲循著水流方向往前走,步履穩健,瞧著是好的差不多了。

江鶴亭也不惱,施施然跟在這人身後,綴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。

二人一前一後走了近半個時辰,年楓陡然停下腳步,背影似乎僵了一瞬。

江鶴亭心知肚明,因為不遠處,正是一堆燃燒過的木料灰燼,邊上還有一塊平整石塊——正是他們一開始待過的地方。

“你看,我說過了,好生等著……”

江鶴亭的聲音突然止住了,他面前的年楓突然間回過身,森寒長劍直指向他,殺氣如有實質:“你究竟想做什麽?”

年楓長身玉立,周身盡是與他溫雅相貌不相符的冷冽氣勢。

江鶴亭眸光微凝,靜靜的看向眼前人。他上輩子以劍入道,被無數人拿劍指過,但一想到這人是他的徒弟,江鶴亭就莫名生出幾分荒謬之感。

也不對,年楓是掌門師兄代他收入門下的,還沒給他行過拜師禮。

江鶴亭淺淺勾了勾唇角,仿若霜露初融般清雋的相貌上閃過一抹淩冽。他隨手折下一枝橫於眼前的枝椏,朝年楓遙遙道:“你這又是做什麽,對手無寸鐵的人出手也算君子?”

若論起實力,如今的江鶴亭必然打不過年楓,可這裏是思過崖,任年楓有再高的修為又如何,照樣壓制成凡人一個。

真打起來,年楓未必能討到好處。

聽了江鶴亭這句話,年楓握劍的手緊了緊,指節修長,青色筋脈根根分明,二人僵持了一會兒,年楓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了長劍。

他手腕一翻,劍身收入鞘,目光低垂:“我等不了那麽久,鏡蘭大會我必須參加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什麽為什麽,你的問題怎麽這麽多。不是說了麽,鏡蘭——”

“等等,”江鶴亭離年楓近了些,擡手制止年楓有些不耐煩的聲音,“我的意思是,鏡蘭大會你已經接連得了兩次榜首,這次也非去不可?”

年楓冷哼一聲,當即就要出言譏諷:“鏡蘭大會只要在二百歲以下便可參加,我既是達到條件又為何不能去?”

江鶴亭雲淡風輕,點頭附和:“好,那你去吧。”

年楓一噎,被江鶴亭氣得說不出話。去,難道是他不想嗎?他現在被困在這裏連出思過崖都是問題!

江鶴亭見年楓一臉的郁悶簡直要溢出來,不禁感到有點新奇。旁人提到這年師兄高低要稱一句天之驕子,總是一副溫和可親的模樣。方才還覺得此人表面一套背後一套,眼下看他這樣,居然還有幾分鮮活的少年氣。

“你突然消失,玄清門中總會有人發覺,找到這裏是遲早的事。”

年楓抱劍倚在樹邊,陽光透過層層林葉碎金般灑落,他半張臉籠在陰翳之下:“我不常待在玄清門,也不會有人覺得我突然離開有什麽問題。”

聽到這個回答,江鶴亭微怔,第一次見年楓時那眾星捧月的場景歷歷在目,讓他下意識以為這人向來是一呼百應的,倒是沒想到年楓會這麽說。

怎麽聽起來還有些可憐?

就在江鶴亭遲疑要不要安慰幾句時,參天古樹上,一條吐著血紅信子的黑蛇無聲蜿蜒而下。

江鶴亭還在思考怎樣說才比較委婉,那灰黑長蛇突然竄下,尖銳蛇齒徑直咬向他的脖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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